2013年7月2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决定将每年的11月19日设立为“世界厕所日”。

日前，比尔·盖茨端着一罐屎登台演讲，台下观众略有骚动，怕他就像十年前那样，打开了那个装满蚊子的罐子 —— 而那一次，盖茨是为了提醒人们重视预防疟疾。

别怕，这位全球前首富其实想做个关于厕所新技术的演讲。11月6日，北京的新世代厕所博览会上，比尔·盖茨说自己拿着的是每年60亿美元的商机。

关于厕所“新”技术，你联想到的最多也许是人脸识别“一次只取一张”的功能厕纸分发器？盖茨想领导的是公共技术的革命 —— 作为“新世代厕所革命”的倡导者，在这场由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中国国际商会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联合举办的大会上，盖茨表示其基金会在过去七年里已投入两亿多美元，与合作伙伴共同开发新一代无下水道连接的厕所技术。

根据联合国官方数据，目前 全世界有45亿人没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另外有8.92亿人只能在露天环境下解决“自然的召唤”，每年约有50万人因恶劣的卫生条件而死亡。

比尔&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在2011年起投入了2亿美元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比尔·盖茨本月早些时候在北京表示，到2030年，光是第一代“新世代”厕所的全球产业规模就将达60亿美元。

根据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六（SDG6），到2030年全世界所有人都会拥有“安全”的卫生设施，且没有一个人需要在露天的环境下“解决问题”。

（2018年世界厕所日主题：当大自然召唤时，来源：联合国）

什么是“新世代”厕所

厕所革命的概念在2015年便被提出。全球范围内，将“厕所革命”提升至国家战略高度只有中国和印度。中国一开始重点以旅游厕所的改造为切口，直至2017年乡村环境整治计划的推进，乡村生活污水和厕所才逐步进行大规模改造。

“新世代厕所”的概念分支下，有几个相关的产品名词：无下水道连接、万能处理器技术、离网式厕所技术、分散式厕所等等。而这些技术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卫生（可去除人类排泄物中的病原体并利用其中的有效资源）、节能（无需外接水源及排水管道系统）、廉价（每人每天使用成本低于5美分）以及最重要的，舒适。

对比邻国日本在生态厕所领域的进展，更多使用的模式为生物转化、降解、粪尿全部转化、无排放、无污染。另一家企业江苏华虹拥有的两项专利发明便是基于引进日本的微生物技术，发明“生态厕所”及“有机垃圾处理设备”。

生态厕所发展的三个阶段分别为：1）粪尿转化；2）粪尿分离；3）把粪尿全部做成肥料，统一资源化。这其中牵扯到的技术便是微生物菌的研发 —— 粪尿的除臭，需要菌群的分解，分解粪便的过程产生的热量可以去除病原体和细菌，与此同时，尿液也因此可以转化成为液肥。

这便是盖茨整个演讲过程中的核心点：从源头上实现粪尿分离，把大小便进行生物转化，最后通过除臭发酵转化成肥料。

目前在技术层面，“新世代厕所”所面临的技术难题正被陆续解决。

首先是粪便管理，盖茨与中国企业合作发明了一种“万能处理器”，用以处理从坑厕、化粪池和下水管道中收集的粪便和有机污泥。自身有足够电力支持运转，还可以放置到任何一个地方；

其次是消灭厕所内的病原体。在自成一体的新型厕所内置微型处理设备，实现粪便降解灭菌，产出清洁的水和固态物质。这些固态物质可用作肥料，或无须再做处理就可以在户外安全排放。

据了解，目前全球已有20多家企业的无下水道连接的卫生产品已可供商业化，现均可向市政部门及私营企业进行出售。

水：下一个“黄金投资机会”

为什么比尔·盖茨等一众业界大佬，会投入这么多的精力在处理“污水”上呢？

因为在未来四十年内，淡水资源的匮乏注定了绝大对数的水资源需要循环利用，连我们卫生间里的那些污水也不例外。

根据Stratistics Market Research Consulting的最新报告，2017年全球水资源处理化学试剂市场已经达到了301亿美元，预计到2026年将会增长到589.5亿美元。

根据2018联合国全球水资源发展报告称，到2050年全球60亿人将会居住在每年至少有一个月缺水的地区。所以不仅是水处理行业，连传统的供水企业在投资市场上的投资逻辑也越来越接近原油这样的稀缺资源。

“这玩意挺先进的，但实用么？”

但是，比尔·盖茨的“厕所革命”也遭到了非常大的质疑声。

2013 年，环境工程师、公益组织“人人皆有厕所（Toilets for People, TFP）”创办人贾森·卡斯（Jason Kass）在《纽约时报》发表观点文章《盖茨盖不了厕所》，指责盖茨关于厕所的努力完全是精英主义对第三世界不切实际的假想：“盖茨基金会用大量花里胡哨的功能、巨额的预算和精英工程师，在距离客户几千英里的地方利用最新科技做实验”。

那一年盖茨厕所挑战冠军是一个用上太阳能、并且将排泄物变成能源的尖端家用厕所，造价 1000 美元一个。而海地、印尼和孟加拉等国的贫民窟，人们每天的收入在 1 - 5 美元，一年也负担不起一个厕所。这没算维修。

价格高昂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决。

盖茨也承认，挑战 7 年过去了，新型厕所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某些新世代厕所的单价要花费 1 万美元以上。至于每人每天 0.05 美元的目标，依然遥遥无期。盖茨基金会已经决定追加 2 亿美元投入。

正如同上文所提到的，盖茨基金会对于“新世代厕所”的要求很高，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花多少钱才能让足够多的人用上这样的划时代产品？毕竟，给45亿人建设“五星级厕所”谈不上是有效率的解决方式。

Toilets for People组织创始人Jason Kass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有时加倍投资追求更好的科技是必须的，但在过去五年里这种手段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包括比尔·盖茨自己也承认，初期建造一个“新世代”厕所需要的资金可能会超过1万美元，但后期边际成本会越来越低，真正的挑战是将成本“从2000美元压至500美元”。

盖茨也表示，包括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非洲开发银行将投入25亿美元加入这场“卫生革命”。

建造以外，还有如何大规模部署并使用的问题。

可持续有机综合生计（Sustainable Organic Integrated Livelihoods，SOIL）是一家针对海地贫困和公共卫生事业的 NGO，创始人 Sasha Kramer 早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建造厕所是最简单的环节，最难的部分是让厕所落在实处。挑战不在于技术，这是一个事关可用性、社会动员和持续维护的问题。”

过去 60 年间科技界有大量失败项目的一个教训是复杂解决方案不奏效，有人质疑：“想象一下，一个高科技厕所在这样的社区里会有怎样的命运。如果那些独特的膜系统堵塞了怎么办？那些超临界水箱或水热碳化箱漏水，或者发生了爆炸怎么办？又或者，如果某个贫穷的居民意识到这个厕所的价值比自己一年的收入还高，因此决定把它偷走怎么办？”

还有厕所以外的问题，比如文化、习惯和教育。当天的展后采访中，一位印度记者提出疑问，公共卫生是个复杂又动态的社会议题，在没有住房、教育等等其他社会因素共同作用的情况下，卫生设施本身的改善，能否发挥足够有效的作用？

编辑：张鹏

责任编辑：任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