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电视剧《安居》大火，安居两个字取自老子的“安其居，乐其俗”，后才有成语“安居乐业”。自此头顶拥有片瓦可安家就成为了中国人世世代代刻在心中最为基础的愿景，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倶欢颜”，正把中国老百姓对房子的渴望表达的淋漓尽致。

那大家都知道现在买卖房子得靠中介，实际上在古代搞买卖也得靠中介，叫做“牙人"，各行各业都有，例如房产中介就叫做“宅庄牙人"，他们甚至还有公司叫做“牙行"。“牙人"这行业早从春秋时期便已经存在，但都是私人自愿性质的，不受任何约束。直到唐宋之后我国商品经济蓬勃发展，官府开始介入“牙行"，给他们发放“营业执照"。今天我们就从牙人的发展，来一窥我国古代的商品经济走向。

关于“牙人"最早的记载来自于《吕氏春秋》，其有：

“段木干，晋国之大驵（zang三声）也"，高诱注“驵，廥人也"

廥在古代是仓储的意思，而廥人就是囤积了大量物品的人，最后变成名词“驵"，就是我们现在理解的买卖中间人，转手商，中介，也是牙人的前身。

很有意思的是，“驵"字在先秦时期不仅是中介的意思，同时还有一层含义是“骏马、良驹"。在《晏子春秋》中载“景公游于菑，闻晏子死，公乘侈舆服繁驵驱之"，说的就是景公听到晏子死讯之后从马车转到骏马上，希望可以早点赶回去。那古代为何要用“驵"这个词来代表中介商人呢？实际上这就回答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中介，转手商和普通商人最大的区别——“专业性"。

很显然早在《吕氏春秋》之前我国肯定存在商人，不然商品交易就不可能实现，但为何“驵"字直到秦国时期才出现呢？因为这个时候发展出了跟普通商人不一样的商人，那就是具备商品辨别能力的专业中介商。众所周知，马匹作为古代非常重要的物资，人们赶路，驼货，甚至连打仗都必须靠它。然而马有百种，普通人怎么分辨的出一匹马是好是坏，是老是少？

王公贵族家中有“相马师"这一职业的门生，或者说有专门为之服务的人，例如替楚王找千里马的伯乐。但是普通人买卖马怎么办呢？于是这种情况下专业的马匹中介商诞生了，他们以专业的知识买马贩马，为人介绍马匹的优越点，在特定的价钱下寻找最合适的马匹，从而收取佣金。这实际上和现代房产中介基本是一致的，其商业思路并不是低价进高价卖的商人，而是以专业知识赚取佣金的中介。其本质上已经区别于普通的倒卖商人了。

等到汉代以后，对于中介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名词叫做“侩"。《汉书·货殖传》中有关于“节驵侩"的记载，颜师古注“侩者，合会两家交易者也，驵者，其首率也"。从这里我们可以得知侩和驵并没有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

前文我们已经提及，“驵"另一层含义是骏马，由于先秦时期的商品经济不发达，绝大多数交易都发生在马屁等畜牧身上，故而有了“驵"。然而等到汉代之后，稳定的政权和社会关系使得老百姓对商品贸易的需求徒增，自然也就需要更多专业的中介商帮他们完成交易。这个时候单单使用“驵"已然不合适，逐改为范围更多大的侩，我们现在成语中的“市侩"便来源于此，《新唐书·食货志四》就载：

鬻两池盐者，居邸主人、市侩皆论坐。

古代中介从“驵"到“侩"的名词演变，正说明了我国最早的专业中介商人是从马匹贩然后引申到整个商品贸易中的，也就是老百姓对商品贸易从单一需求到全面的需求。当然了，关于市侩怎么从一个中介名词变成现代汉语中的“奸商"，这里就不得而知了，可能跟古代商人本身地位低下也有关系吧。

这里有一点可惜的是，从东汉末年开始直到魏晋，我们并没有在古籍中找到中介商人相关的记载，甚至连“驵"“侩"这样的名词也消失了。这可能跟期间华夏大地战乱不断有关系，最基本的安稳都没有了，就更别提什么商品经济。而等到隋唐的时候，再次出现中介商人，它的名词已经变成了“牙人"、“牙子"以及“牙侩"了，一个牙字，突出了中介就是靠嘴皮子的本性。

不过在宋代刘攽的《中山诗话》亦有记载：

古称驵侩，今谓牙，非也。刘道源云：本称互郎，主互市，唐人书互为牙，因讹为牙，理或信然。

从这里看，原本应该是叫做互郎，但因为唐人把互写作牙字，于是牙人，牙郎就传开了。总之不管如何，牙人就成为了隋唐之后我国对中介商人的统称。而古今历史上最出名的牙人，莫过于安史之乱的首领安禄山了和史思明两个人了，《资治通鉴》中就说他们“皆为互市牙郎，以骁勇闻"。也正是安禄山职业的特性，使得他“懂六蕃语言"，从而平步青云，最终引发改变中国历史的安史之乱。

安禄山和史思明以牙人身份可获如此成就，这从侧面也说明了“牙人"一职已经深入唐代商品贸易中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唐朝时期我国国际贸易频繁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之最。这就对中介商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除了能够识货以外，还必须懂外语，生意做的越大，懂的外语自然就要越多，这也是为什么安禄山能够“通六蕃语"的原因。

在宋代，政府对牙人的入职资格、职业能力、权利义务和职业规范都有着明确的要求，对于符合规定的牙人发放从业职照，即—“牙人身牌"，有专门的组织"牙行"，同时还有专门针对牙人贸易的《牙保法》。时南宋官员袁采就评价说“官中条令，惟交易一事最为详备"。

宋朝是我国古代商品贸易最为发达的王朝，在这种条件下，牙人从原本的民间职能开始转为政府统一规范和控制，对于促进宋朝的商品经济来说毋庸置疑是非常积极的。等到明清之后，明律首创“私充牙行埠头条"，也就是讲牙行制确定为全国通行的一种法定制度，第一次让中介商人有法可依，有法可易（交易），在商品市场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最终触发了我国的资本主义萌芽。

中介商人是自古有来的行业，也是人类社会发展必然会出现的行业。对我们当代人来说中介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行业，大到买房卖房，小到二手车买卖都需要专业的中介以专业知识帮你把关。而从先秦时期的自由贸易到唐代牙人的依法纳税，再到宋明的严格规范行业制度，可以说牙人的发展，正是我国古代商品贸易的发展轨迹。

编辑：徐俊芳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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