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认为《红楼梦》是一本为人处世的智慧奇书,诗绿凤从人情世故的视角,与你分享红楼精华。
贾雨村当上黛玉西宾后,有一日郊野外出,在乡村小酒馆偶遇古董商冷子兴,接着又遇到当日同僚张如圭,此人告诉了他一个可以官复原职的好消息,但是官复原职需要走后门才行得通,在冷子兴的指点下,他就想到了利用朝廷重臣巡盐御史林如海,他便去求助林如海,林如海正有此意,二人想法一拍即合,林如海写信把他介绍给了夫人的二哥贾政。
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林如海介绍贾政的话中充满了溢美之词,并隐晦透露了林如海对夫人的大哥贾赦为人的不屑与不耻,很显然林如海相当看不起贾敏的这个大哥。
林如海夫妇看好贾政,黛玉来前林如海应该是嘱咐黛玉一定要见到二舅,要多与二舅搞好关系。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时贾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
黛玉来到贾府的第一天,按礼规除了要见贾府的重要女眷之外,还要去拜见大舅、二舅,所以,当贾母让老嬷嬷带黛玉去见两个舅舅时,黛玉对即将与二舅见面充满了期待……
大舅妈邢夫人主动带了黛玉先去见大舅贾赦。黛玉其实对贾赦没多大好感,一来是素昧平生缺乏了解,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二来父母的言传身教很重要,由父亲对贾雨村夸贾政只字不提贾赦就可见一斑,父母对贾赦没好感,自然也会影响到黛玉对大舅的印象。
一时人来回话说:“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甲戌侧批:赦老亦能作此语,叹叹!】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
大舅贾赦因为身体原因,没来见黛玉,也许是贾赦不想见黛玉的托词,也有可能贾赦真是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了,没来见黛玉。不过,大舅托人捎给黛玉的话很有人情味,“伤心”“不忍相见”“不要伤心想家”等等话语甚是充满人情味,为黛玉体贴着想,让人感动。所以脂砚斋特别强调:赦老亦能作此语,叹叹!夸赞贾赦也是性情中人,讲的几句话符合大舅身份,让人感动。
因为还要见二舅,黛玉很快就与大舅妈邢夫人告辞了,大舅妈苦留她吃饭也不愿意,就来到了二舅住的荣国府。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老嬷嬷引黛玉进东房门来。……老嬷嬷们让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四携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
黛玉见二舅的全部过程都浓缩在这段话里。
黛玉先到了荣禧堂,但王夫人接待像黛玉这样的客人一般是在会客室接见,仆人们按惯例把黛玉领到会客室等着见王夫人与二舅,但等了好长时间,王夫人又派佣人来告知让黛玉去贾政的书房相见。
黛玉一波三折才算见到王夫人,黛玉与二舅妈王夫人相见颇感别扭。首先是王夫人硬要她坐到贾政位子上去,这显然是很失礼的,哪有小辈直接往长辈的位子上去冒冒失失坐下的呢。
才落座,王夫人又马上轻描淡写告知她二舅不见她的原因:“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
王夫人这里对黛玉撒了谎,因为如果贾政去斋戒的话,他每日要在贾母面前晨昏定省,斋戒是很庄严重大的一件事,他一定会把自己每天的日程安排中的重大事项告知贾母的,贾母不会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贾母一定就不会让黛玉去见二舅了。这是其一。
再有,贾政根本没有去斋戒,他当天就在书房接待了林如海介绍来找他帮忙的贾雨村:
有日到了都中,进入神京,雨村先整了衣冠,带了小童,拿着宗侄的名帖,至荣府的门前投了。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
林如海让贾雨村护送黛玉来到京城贾府后,二人就分开行动,黛玉被贾府的三等仆妇们用轿子迎接抬到贾府见贾母,贾雨村则换了新衣服,一刻不停歇就去见贾政,唯恐夜长梦多,所以贾政那天根本没去斋戒。
如果贾政如王夫人所说去斋戒了,按照斋戒的规定,在斋戒期间要沐浴、吃素、静养一到三日,不能见外人,那么贾雨村何以能见到贾政呢。
有可能贾政在书房见完贾雨村后,就想见黛玉,但不知何种原因,他硬是没见黛玉,即便不见黛玉,他至少也应该像大舅一样,留几句话给黛玉,最奇诡的是,贾政做得很没有人情味,完全没有片言只语关怀问候的话给黛玉,与大舅一对比,二舅的冷漠更见一斑,这使对二舅期望值很高的黛玉非常伤心。
与大舅妈热情迎接黛玉,无微不至关照黛玉相对比,二舅妈与二舅对黛玉就显得近乎冷漠无情了,在黛玉敏感多疑脆弱的心灵想来,二舅与二舅妈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直接封杀了自己对得到二舅关爱照顾的幻想,是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黛玉稚嫩心灵的粗暴摧残。
通过与大舅家对比,在黛玉看来,反倒是父母印象不好的大舅颇有人情味儿,说了一些给予关怀贴心的话语,而被父亲寄予期望很高的二舅,对黛玉的关心却只字未有,不管是王夫人从中使绊子也罢,还是真是有什么事不能见黛玉,但给黛玉捎几句暖心的话这个最起码的做人礼节道理总应该有吧,可是黛玉完全没有感受到二舅哪怕一丝丁点的关怀。
因此,黛玉觉得大舅与二舅相比,大舅更有人情味儿!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红楼梦120回通行本》
【文/诗绿凤 】
编辑:张子杰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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