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每一个转角都是一部老电影
飞抵哈瓦那机场的时候已经五点,幸好那时热浪过去了。
当我一脚踏出哈瓦那简陋却没有烦人的拉客小贩的机场,居然有一种回到孟买的错觉。好久没有去过一个地方,能像印度一样,让人一瞬间各种感官都被激活。而古巴,从第一秒起,你就能读出它的不同。
我在机场找到另一个游客一起拼车去了市中心。出租车司机是一位73岁的古巴老头。老爷子身体健朗,一边开着车一边跟那乘客聊个不停。
通往哈瓦那市区的路,郁郁葱葱非常漂亮。我们的五彩老爷车穿过这一条椰树长廊时,把旁边人挤人的公交车远远地甩在后面。公交车上站满了古巴人。哈瓦那的市内公交车票极其便宜,便宜到几乎免费(人民币1角)。本来我也打算挤“免费”的公交进城,但扑面而来的一股湿气把我全身都打了个湿透。不得不乖乖掏出10美金,享受起了花钱买的“外国人待遇”。
哈瓦那色彩斑斓的出租车
司机爷爷先送了另外一名乘客去了民宿。我们定的住处都在哈瓦那市中心,相距不远。住宅楼门外挂着一个“蓝色的锚”标志的,都是通过政府审批的古巴房东经营的民宿,外国游客只能落脚在有蓝色锚的民宿。而挂着“红色的锚”标志的,则是只能接待古巴本国人的民宿。外国人的民宿通常20~30美金一晚(空调费另算),古巴人的民宿则是8~10美金一晚。
哈瓦那老城区的街道完全像是电影里的场景。一路见过很多所谓的老城、古镇或者标榜着怀旧情怀的文艺小众之地,却没有一个如哈瓦那这般,给人一种劫难过后人去楼空的悲怆感。这一种真实的场景感,瞬间把我拉回到大银幕上经常看到的几十年前的世界。
夏天时候,人们跟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人一样,喜欢出门乘凉,拿着一个凳子就可以当街坐下。男人打着赤膊,少年们在马路上拉起一个网打排球,身后摆放着几个柏油桶一字排开,挡住车流。妇女们也是尽可能地卷起了上衣,只包裹住胸部和臀,来回地穿梭在破旧街道中。
老城区的破旧住宅楼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阳台。也许因为室内没有空调,日落时分能看见很多哈瓦那人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拉家常,看路人,偶尔看到对面阳台上的我举着镜头在拍他们,也会毫不吝啬微笑向我招个手。
街边踢球的少年
热情的古巴人
我在网上联系到了一个当地报社的年轻人Dairon,想让这个会说英文的小哥带我逛哈瓦那。
古巴的居民家里大多没有网络,我住的民宿也不例外。我用座机打了一个电话找到了Dairon。不多久便在阳台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古巴年轻人向我走来。“地导”曾在德里的报社交流实习过半年。“出国”对于眼下的古巴人来说,依旧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海外镀过金的人回到古巴后,通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海派的姿态。他们手上总有那么几件海外带回来的物品,也不失时机地在介绍起古巴时,特地为你指出,“这些东西你在海外是看不到的,只有古巴现在还保留着”等等。
和Dairon一起夜游哈瓦那,走在街上倍感奇妙。虽然这只是落地古巴后在哈瓦那的第一个晚上,我却在这座城市里隐约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城市的影子。
哈瓦那灯火明亮的海滨大道像极了孟买的海湾,礁石岸堤上坐满了成双成对的情侣;维修中的首都大楼不用说,就连名字都跟华盛顿的国会山一模一样;一排排老旧的居民房,好像回到了上海的南市区(当它还被叫做南市区的时候)……看着街边的古巴爷们儿半卷起上衣露出啤酒肚在乘凉,我惊叹这个世界竟然造得如此之像,在拉美风情的岛国首都都能觅到这么多熟悉生活的影子。
夜色中的哈瓦那
哈瓦那的晚上,没有第一天来时这么热了。或许是我已经适应了古巴八月的桑拿天。在哈瓦那大学附近,找了一家不常见的装修很现代很小资的餐厅,点了一份烤鸡腿。跟之前一样,上来的都是油炸鸡腿。
走进哈瓦那的小饭馆,除了特色的古巴黑豆米饭,别的菜无可圈可点之处。在特立尼达的时候叫了一份煎鸡蛋,放了一张餐巾纸在桌上吸油。还没有把鸡蛋吃完,纸巾已经完全被油浸透。
古巴的夜晚,无论是在圣克拉拉还是特立尼达,哪怕是顶着“首都”光环的哈瓦那,都是漆黑一片。我来自一个光源污染极其严重的巨型城市,像这样摸黑走在大马路上,还挺有上世纪80年代末记忆中小时候的感觉,心里一阵喜欢。
古巴经典的黑豆子米饭
在拉美国家里,古巴的治安算是比较好的。基于古巴现在的国情,政府扶持外来旅游业的发展,若是有古巴人袭击或者偷抢外国人,处罚十分严重。所以在古巴,游客基本不用担心被袭。
过去的一周里,我也陆陆续续接触了不少古巴民众。总结起来就是:白天走在马路上吹口哨叫你回头的男人比比皆是,也有跟你大打招呼的古巴豪放派女人跑上来跟你合影;古巴人总体都过分热情,的士司机大多欺负你不会西语,抬价不成甚至会拒绝载客。古巴人民的长相在拉美一带属于好看偏上,靠谱程度则属于中等偏下。只要不跟古巴人产生金钱上的往来,随便抓一个路人甲还都算亲和友好。
正当我在幽暗的街道上一个人散着步时,突然黑暗中被一声“Hola”叫住。回头一看是Yuri,一个在沙发客网站上认识的古巴哥们,正坐在地上跟一对西班牙情侣聊着天。哈瓦那老城区的晚上几乎没什么交通,坐在空荡荡的马路边聊天是当地人很喜欢的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我在哈瓦那住的民宿就是Yuri给介绍的,一般民宿的单人间最低15美金一晚,而这里只要8美金。Yuri和民宿的老板娘更像是合作互惠关系,一有游客在网站上公开询问哈瓦那最实惠的住宿,Yuri就直接把他们介绍去我住的这家民宿。这里的每一个客人他都认识。
哈瓦那街头
走前的最后一晚,Yuri带我们打了老爷出租车去了FAC——古巴新区一个老厂房改造成的仓库式音乐中心。门票2美金,进去后酒水饮料基本在2~3美金,酒精类的消费着实不贵。一脉继承了拉美国家爱好音乐,又热衷于派对的传统。
老厂房音乐中心有四层。昏暗的底层专为重金属音乐而打造,留给那些终年不需要阳光的喜欢猛甩头发乱舞的人们一片只属于他们的净土;二层是一个爵士组合的演唱舞台,配合着紫色调的光影,让听众们静静享受着古巴女歌手的天籁之声;三楼则是一个人文摄影展,陈列着古巴的古往今夕,也告诉游客哈瓦那曾经有过的繁荣;开放式的顶楼露台此时正在进行着一场小提琴现场演奏。
我点了一杯Mojito,是古巴本土最招牌的“外国游客都想尝试一下”的鸡尾酒。这里卖的鸡尾酒普遍来说口味都偏甜,可能因为古巴盛产甘蔗。一杯 mojito下肚后就已经腻了。我一知半解地跟说着西语的其他四个人聊起来,语言是在拉美社交需要克服的一大困难。很多时候周围没有人会说英文。虽然西语很多单词跟英语一模一样,但读音和词性不同,让人一时半会很难上手。同行的其他人耐心地教了我几个词,在古巴的最后一夜也带着愉悦的心情慢慢过去了……
在哈瓦那的最后一夜
离开古巴的那天早上,我摸出身上剩下的所有的钱,去民宿旁的面包房买了两个“哈瓦那式牛油蛋糕”,准备打包带走。第一天来的时候,同屋的英国人介绍了我这款怀旧蛋糕。第一眼看到它,我立即就被圈粉了。它长得跟上世纪80年代末上海蛋糕店里的纸杯蛋糕几乎一样。双倍的尺寸,带着浓重的牛油香,但糕体本身烘得不够紧实,每咬一口,不仅干到要卡住喉咙,而且撒落了一地的蛋糕屑。
虽然很多古巴食品做得都不太精致,却吃出了回忆的味道。走进国营面包房,仿佛走回了每天拿着两毛钱出去买雪糕的日子。
那时冰柜里只有奶油雪糕和鸳鸯雪糕可以选,但是有自己喜欢的口味,一个就够了,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在哈瓦那,没有物质诱惑,也没有选择困难症,只需顾好眼前,这一刻所拥有的一切。
再见,哈瓦那。
节选自《搭车上路,一个人的八万公里》
编辑:朱佳伟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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