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唐·王维《著色山水图》（局部）

唐代画家、诗人王维被称为中国“文人画”的鼻祖之一。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王维的诗广为传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都是小学生能够朗朗背诵的句子。但王维的画，并没有真正公认的作品传世。有一些现存的画作相传是王维真迹，像《雪溪图》上面还有宋徽宗的亲笔题字，但目前学界对这些画是否为王维真迹并没有定论。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幅名为《著色山水图》的古画即将亮相6月16日举办的匡时春季拍卖会夜场，引发了广泛关注。拍卖方表示此画是“目前可以看到的最接近王维的一件作品”，很多人的疑惑在于：是不是王维真迹还存在争议，这幅画就直接拍卖啦？

下面就是这张传说中的王维画的《著色山水图》。请横屏欣赏——

在日前举行的拍卖说明会上，“匡时”公司就三个问题进行了阐述。

问题一：为何把它归到王维名下？

首先是文献依据：这张《著色山水图》从收藏角度讲，称得上流传有绪。在早期的流传中，被称为《著色山水图》，到了明代成化年间，在都穆和祝枝山的记载中，将此画归到王维名下。

王维作为唐代的大诗人，画名和诗名在当时同样彰显，王维的画作一直是收藏界和学术界讨论的热点和重点。董其昌将王维列为文人画的南宗鼻祖，即是明证。成化时期，这件《著色山水图》很有名，而且当时已经把《著色山水图》的作者认为是王维。这是今天把这张画的作者标记为(传)唐王维的文献依据。

其次，从风格上来看，这件《著色山水图》也与王维画作的文献记载很接近。王维之于唐代山水画的价值，应该是创造了平淡天真这一风格。苏东坡称赞它“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唐代是一个抒情的时代，一种带有诗意的绘画，可以想见带有哪些特点。

历史上，有多件归到王维名下的作品，但从图像的年代风格判断，都不到唐。由于这张画的年份，我们能推断到唐代，而且又有风格上的支持，并且有明朝人的文献著录记载，所以我们可以在标题上说，这是(传)王维的作品，也就是目前可以看到的最接近王维的一件作品。

问题二：为什么会认为《著色山水图》是一张唐画？

第一，画幅本身上有北宋人刘唐老的题跋。这则题跋，从书风的时代风格判断，许多专家和学者均认为当属宋人风格无疑。所以这张画的下限应该是北宋。

第二，从画卷的图像风格看，也近唐而远宋。首先用笔，“唐画密，宋画疏”，《著色山水图》中的线条用笔，无论是塑造山石树木，还是水波纹，都有密集用笔的特征；其次，画中的一些绘画元素，为唐代所有宋代所无。

当然，一些人会认为定为北宋或北宋以前可能是更严谨的做法，但是考虑到这张画的整体风格跟通常所见的五代和北宋名家山水风格所呈现出来的背离现象，以及这张画作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的中国早期山水画的风貌，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更有意义的学术判断。

同时，因为这张画作历史上就被归为王维名下，所以依据通行的习惯，我们将之定为(传)唐王维《著色山水图》，应该说是既考虑了这张画的实际情况，也是符合命名规范的。

问题三：如何看待这张画的学术价值？

传世唐画凤毛麟角。公认的唐代名家绘画也只有五六种而已，如《簪花仕女图》《五牛图》《照夜白》《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女史箴》。而山水画更是少之又少。

一如前述，相比于《女史箴》、(传)展子虔《游春图》以及(传)顾恺之《洛神赋》，这张《著色山水图》的价值在于：第一，它不是临摹本，而是原作；第二，它提供了可信的王维或王维传派风格的图像；第三，它的年份大概率到唐。

当我们研究中国早期文人山水画的历史时，这件《著色山水图》的发现，使我们可以借助图像直观地感受唐人的名家绘画水平，而不是再去借助文献或后世的临摹本。从这点来说，它将我们对于中国文人山水画源头的认识又推进了一步。

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局部）

其实，去年在美国密歇根大学就曾举办过关于这张《著色山水图》的学术会议。那次会议后，与会专家、《宋画全集》欧美卷副主编刘九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传)王维《著色山水图》虽然与故宫博物院藏(传)展子虔《游春图》、大英博物馆藏《女史箴图》、弗瑞尔美术馆藏《洛神赋图》绘画元素一致，却不是临摹本，用笔技巧高超且有变化，属于名家真迹。至于《著色山水图》是否出自王维，与会的多数专家认为，目前尚无依据支持或否定该论断。不过，《著色山水图》中的景物与王维隐居地辋川周围环境十分类似。此外，多数与会专家都认为画上北宋刘唐老的题跋是真迹，但对于画的具体时代产生了分歧。美国耶鲁大学终身教授班宗华等专家担心刘唐老的题跋是北宋人题写北宋画；而美国密歇根大学艺术史系终身教授包华石、刘九洲等人则认为，《著色山水图》是北宋以前绘画。

最后，还是来重读一下王维的诗作吧——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送别》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都说王维诗如画，画如诗，那么读罢这些诗，你觉着这幅《著色山水图》是他画的吗？

作者：钱好

编辑制作：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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