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曾热播的电视剧《清平乐》，以北宋仁宗朝为历史背景，不少网友还记得，剧中到了第五集，文人晏殊与人喝茶提茶壶，被一些历史学者“挑了刺”——此处bug在于，泡茶的茶壶，是元明之后才出现；而宋人流行用汤瓶点茶，不可能使用这种茶壶。

宋代文化究竟有哪些讲究？日前，沪上行知读书会启动“宋人生活季”，华东师范大学民俗学博士张海岚分享宋代“茶”之道背后的生活美学；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汪涤聚焦“宋画与文治时代”畅谈宋朝人文艺术。

在中国古代历史中，宋朝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都发展到了相当的高度，市民生活繁荣，文化艺术更是走向巅峰。从上层贵族到市井百姓，无论是皇帝、士大夫，或是平民，有宋以来，茶已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中。在茶的流变中可见宋朝时代精神的发展，宋徽宗所谓“盛世之清尚”正是茶的文人属性登峰造极的体现，盛世如何“清尚”？器如何显现出“道”？

历史长河里的宋朝，并非以疆域之大而为“中国”，而以其发达的政制、经济、文化、哲学成为时代的领袖。宋代之茶，雅俗共赏。它可是与读书、赏画、插画、焚香并行的雅事，亦可是家家户户待客接物不可或缺的俗事。其中，为皇帝所供之茶是为宋茶的上品。宋代贡茶什么样？“龙团凤饼，名冠天下”，张海岚谈到，宋朝贡茶的核心产区在福建武夷山北苑地区；其前身则是研膏茶与蜡面茶，制茶流程延续了这两种茶的工艺，更利用模具使茶饼的形状、饼身的图案更多；而饮茶方式，则从唐代“烹茶法”发展而成“点茶法”，“点茶”是宋代主流的喝茶方式。

从太宗而至徽宗，制愈精、数愈多，皇家需求更大。丁谓、蔡襄为宋代茶文化的发展和走向奠基——前者制“龙凤大团茶”；后者发明“龙凤小团”，原料更加精细。此后于神宗、哲宗年间出现精细更甚的密云龙与瑞云翔龙，至徽宗时期，制作工艺可谓登峰造极。张海岚现场复原了宋人喝茶的“七步点茶法”，逐一介绍所涉茶具，如茶焙、茶钤、砧椎、茶碾、茶罗、茶勺、汤瓶、茶盏，最后将末茶倒入茶盏，用汤提点七次注水，同时以茶筅击打，盏中会产生厚厚白色泡沫——泡沫细腻程度及“咬”住盏璧时间长短，是宋时文人“斗茶”的评判标准。

在茶之观察、交游中完成心灵的升华，通过点茶之“技”而达圣人之道，宋代文人以茶局会友，茶的属性也因此不仅停留于物质，而达至与精神的合一，对茶的审美亦是对人、事、天下的观照。“上行而下效，宋朝民间亦遭茶文化渗透，遍布城市各处的茶肆，功能早已不限于交友、聚会，还兼具娱乐、信息交换、商贸、人才交易、调节纠纷、旅店等。”她谈到，宋代的宫廷之内、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处处皆有“茶”的身影；茶至宋朝，融入古人文化生活，也终成中国重要文化符号。

<<<延伸阅读·宋代皇帝那些事儿

从讲述北宋皇帝赵祯的热播剧《清平乐》，到曾刷屏的“千古风流人物：故宫博物院藏苏轼主题书画特展”，宋朝文化一直为人津津乐道。“宋朝的几代皇帝都嗜画成癖，从‘警卫队长’赵匡胤到‘文艺家皇帝’赵佶，宋朝皇帝对文学艺术都格外推崇。”沪上行知读书会之“宋人生活季”上，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学者汪涤聚焦“宋画与文治时代”畅谈宋朝人文艺术。他以宋徽宗为例谈到，赵佶对诗词、瓷器、园林、绘画、书法等都非常在行，“他认为绘画跟国运、人运联系在一起，看到仙鹤停留在皇宫尖顶时，他欣然提笔，将这预示着祥瑞之兆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由此也就不难理解，赵佶开历史先河，在宫廷中设立书画院，专门供养一批文人画家进行书画创作。他提高画院的地位，使之置于书院、琴院、玉院之上；并特许画院和书院官员，除穿绯紫色官服外，还可在腰际配上“鱼袋”，以示恩宠。

翰林图画院录取画家一般都要经过严格考试，考题多取自诗句，“以不仿前任，而物之情态形色俱若自然，笔韵高简为工”。如一考题为“踏花归去马蹄香”，考首名者画的是马儿疾驰、蝴蝶追逐着马蹄蹁跹飞舞的情景，不落窠臼。赵佶还重视绘画的学术传承，设立书画博士由米芾担任，负责编录《宣和画谱》。有一次，赵佶要画家画孔雀，几次都不满意，问为什么，他说，孔雀爬上土堆一定先伸左脚，而画家却都画成右脚了。宋徽宗还亲自教授王希孟，让他将皇宫里的名画直接带出去临摹，王希孟《千里江山图》体现了青绿山水画的极高成就。

而杨皇后（杨妹子）是“最早的女性批评家”，活动于宋宁宗庆元至嘉定年间，她有政治才能，也懂文学艺术。《华灯侍宴图》与《踏歌图》等著名画作上，都有杨皇后的题词。

赵宋皇族中出了很多大画家，其中，驸马王诜的艺术成就在宫廷里最高，他还是宋徽宗的启蒙老师，瘦金体就来源于他锐利的用笔方法。宋太祖七世孙赵伯驹也是著名画家，他的绘画受到宋高宗高构的赏识。

两宋院画以山水、花鸟为大宗，人物画发展出市井风俗主题、货郎主题和婴戏主题。其中，宋代花鸟画以工笔写生为主，精工细致。人物风景画中，最有名的要数《清明上河图》。山水画因北宋和南宋地域不同，呈现出不同表现方式。前者体现自然博大，代表人物为李成、郭熙、范宽等。南宋截取式山水体现的是东南山区湿润的气候环境及瘦硬的山石景观，代表人物为李唐、李嵩、刘松年等。

宋代是文人士大夫的时代，他们寄情于诗画，诗文书画均是一流。李公麟《西园雅集图》描绘了苏轼、黄庭坚等众多文人雅士雅集时的场景。南宋遗民郑思肖的作品《墨兰图》，画中兰花无土无根，题诗“向来俯首问羲皇，汝是何人到此乡。未有画前开鼻孔，满天浮动古馨香”，表现了不屈个性。

作者：许旸

图片：出版方供图

编辑：吴钰

责任编辑：王彦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