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滕肖澜:真正的日子是“航拍”略过的，只有身在其中才能咂摸出生活的不易与味道

主要作品:中篇小说《美丽的日子》，2014年获鲁迅文学奖问:最大的爱好是什么?答:把一个个生动故事编织成一篇篇有意思的小说。问: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答:写出让自己满意、能达到预期的长篇新作。问: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答:完成金融题材长篇小说《心乡安处》，将长篇《海上明珠》改编成影视剧。滕肖澜近照。(本人供图)

本报记者　许旸

一心想融入上海的山西女孩，与远嫁香港的沪上姐妹，会交织出怎样的人生际遇?　这不，作家滕肖澜又“出手”了，她的最新中篇小说《在维港看落日》，亮相于今年《收获》杂志第1期。故事一如既往地接地气，却没有流于日常生活的简单复刻，一地鸡毛到了她的笔下，折射出人性的多层次光芒。

“从事写作15年，我的小说主角绝大多数都是金字塔中间的那一群人。”滕肖澜毫不掩饰对普通人生活的好奇与热爱。“如果说城市是个发光体，那么，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其实是在光芒中间的，是灯下黑。”她认为，许多城市人眼里的家乡，并不仅仅是直升机航拍下的不夜城，真正的日子，航拍不屑于拍，是略过的。只有身在其中，才能咂摸出生活的不易与味道。这就不难理解，无论是摘得2014年鲁迅文学奖的中篇　《美丽的日子》，还是面包店偶遇老妇写就《星空下跳舞的女人》，滕肖澜的小说似乎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

看似平淡无奇的家常日子，却在轻缓叙述中引燃一颗颗“秘密炸弹”，生活的琐碎，被一点一点化作令读者欲罢不能的故事情节。

成为专职作家之前，滕肖澜在上海浦东机场工作，她的作品中不少场景都设置在机场。长篇小说　《双生花》　中贺圆负责机务维修，《这无法无天的爱》里谭心和郭钰在平衡室打工，去年下半年出版的长篇小说　《乘风》，都聚焦机场，讲述两代“机场人”的悲喜境遇。小说语言轻松风趣，有读者留言说，读完后仿佛欣赏了一部极有看头的职场剧。不过，就在　《乘风》　写作进度过半时，滕肖澜却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不再仅仅满足于捕捉故事噱头，而是希望小说好看的同时，能够更有意义。“民航人的嬉笑怒骂，能否勾勒出大环境的求新进取?　两代人的接力背后，是不是隐藏着梦想的萌芽与盛放?”滕肖澜不断提醒自己:对生活挖掘得更深一些，对社会观察得更细一些。

她明白，都市小说往往容易流于简单再现市井，缺乏进一步探索;或是为了吸睛，将光怪陆离的部分不加提炼，一股脑端出来。“有个现象，写底层或上层，要么水深火热，要么纸醉金迷。两者都是重口味。重口味能吊鲜，却也是偷懒的一种”，她说，“好的小说需要慢火烘焙，该有的材料放齐了，一样不少，拿把小扇子在旁边等，轻轻摇着，笃笃定定，等滋味一丝丝渗出来，吊足人的胃口。”

有评论家说，这正是滕肖澜的高明之处，她鲜少编排“天外飞仙”式惊悚奇幻元素去推动情节发展，而是用最“生活”的普通细节铺就人物起伏心路。在一部部以上海为背景的小说里，她努力掠过表象和皮毛，跳出别人或自己预设的框框，挣脱似是而非的地域感，挖掘城市更深层次的精神气质。

眼下，滕肖澜将视线投向陆家嘴地区，新小说尝试以“新上海人”的拼搏剪影，凸显金融行业在互联网时代的演变。第一次碰金融题材，对滕肖澜是个巨大挑战，她从人物小传、故事大纲开始做前期准备，去银行“蹲点”一两个月收集素材，还不时向在金融界打拼的老公请教专业术语。

“写作容易上手，但坚持是很困难的。在不同阶段，会受到来自外界或自我的怀疑。”滕肖澜认为，作家需要学会发现潜伏的“异化”，探寻人性的幽微隐秘，艺术地将生活呈现在小说中。“这过程有点像山水画，画中山水来自于真实山水，却又不尽相同。咫尺天涯的视觉抽离，浓淡相间的气韵色调，以及欲语还休的留有余地，也许正是我们应思考的小说美学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