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龄

偶读旧刊，见1921年5月出版的《小说月报》第12卷第5期上刊载的落华生（许地山）所著小说《换巢鸾凤》篇后有一段署名附注，颇可一观。

这段附注今全录如下：

这篇小说，是广东一个县的实在的事情。所叙的情节，都带有极浓厚的地方色彩。广东的人一看就觉着他的“真”——非广东人也许不能领略到——中国现在小说界的大毛病，就在于没有“写实”的精神；上海有一班人自命为是写实派，可是他们所做的小说的叙述，都是臆造的。祇有《新青年》上的鲁迅先生的几篇创作确是“真”气扑鼻。本报上的《命命鸟》与此篇我读之也有此感。慕之附注。

上引“附注”叙及的《命命鸟》也是落华生创作的小说，其中借着“《命命鸟》与此篇”《换巢鸾凤》来提倡“写实”；而这提倡，虽曰由落华生引起，其实是为了导向鲁迅小说的评骘，“祇有《新青年》上的鲁迅先生的几篇创作确是‘真’气扑鼻”；到此为止，《新青年》上发表他的小说计有《狂人日记》《孔乙己》《药》《风波》《故乡》，这些篇当然是鲁迅的杰作，更在其上的《阿Q正传》尚未在《晨报》副刊上诞生，但已经使慕之先生叹为观止了。应该说明的是，1921年及其前的鲁迅为谁氏还没有广为人知，“鲁迅是谁”在文化人圈内犹成人们探询的话题，《小说月报》主编及文学研究会在京的主持人自必知之。“慕之附注”的作者（或曰执笔者）就在其中，当无可疑。

“慕之”的署名含有追慕鲁迅先生的意思，那么此公是谁呢？当时的主编为沈雁冰，他很早就给鲁迅小说以美评，“慕之”者意即慕鲁迅，可能是沈雁冰（那时尚无茅盾这个笔名）。我们并不知道他有无“慕之”的笔名或别号，因而未得佐证，只能存疑待考。如果不是他，会不会是郑振铎先生呢？姑且记在这里，有机会向专家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