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敏娴

张震抱着古琴亮相央视春晚，风流倜傥，引发无数尖叫，也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他怀中的“尤物”——古琴，不久网上就有识货网友指出这把“琴”完全是个粗制滥造的道具——“徵位大如牛眼，琴身形如搓衣板”。古琴作为道具出现在各种影视剧中，摆放、使用的错误也是千奇百怪，比如琴轸不能立案上，经常看到镜头中琴被反着拿，主角用错误指法弹奏，甚至有些影视作品中用古筝给古琴配音……

近年来古琴学习蔚然成风，在民乐乐器考级的品目中，古琴赶超了其他民乐坐上第一把交椅。“吃个饭也经常被拉住问‘老师您能教我学琴吗’。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的。”自幼学琴，先后师从龚一、张子谦、林友仁、吴兆基等名琴家的古琴家戴微说，这样的现象近年来愈演愈烈，“我的职业生涯中，只有一次被一个影视作品的制片方请去指导古琴的摆放等常识，可见要做影视的人重视乐器也是‘奢求’”。戴微比较喜欢《甄嬛传》，认为也算是难得的制作精良的古装剧，但是剧中古琴摆放也不规范。

热度自然和商业利益脱不了干系，谈起现在各种琴馆、古琴培训班，戴微摇头说“看不懂”。“我当年进音乐附中的时候，初中部就我一个学古琴的，高中部有一个陈雷激，就是后来在北京奥运会弹古琴的那位。大学部就是知名古琴家戴晓莲，很多年过去一共就这三个人。”戴微说起自己曾经被当做“濒危动物”生存着，参加演奏会和比赛的时候如果排在古筝后头就“完了”，因为扩音设备不完善，古筝的声音又比较清亮，尽管在家练得再好，一上台古琴的声音就根本听不到。

过去有点儿“自卑”，如今古琴“大热”了，戴微也并没有感到自豪——因为随着热度而来的是古琴教学的各种乱象。古琴界真正把自己所学所得融入教学中，并传承下去的大家们，用10个手指头都数得完，而现在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教学培训班多得让人“惊恐”。各类琴事活动热闹非凡，招生广告层出不穷，有些地方声称琴师“速成”只需三五个月，琴谱用简谱印了，错误百出，完全不靠谱。

虚火旺盛，掩盖了古琴面临的最大问题——缺少真正能传承的人。戴微在上海音乐学院任副教授，平日里不收徒，至多有朋友托付来说想学琴的人，她也就“以朋友身份”指点切磋，分文不取。忆起小时候学琴的过程，戴微说自己很幸运，老师们都是抱定一颗传承技艺的心在教授，从来不图经济上的回报，学生只要烧一碗红烧肉送去表达谢意，老师就感到满足了。相比起来，现在动辄数千元的学费，却教一些形神不兼备的所谓流派，“速成”出一批批新琴师，这种流水线作业谈不上传承。

“现在成年人学琴也多是为了怡情，这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真正的琴业传承，看的是音乐上的缘分。”戴微一直在等待一个愿意定下心来好好学琴的好苗子，她愿意像自己的老师们那样倾其所有地教授，“因为这是我回报古琴的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