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最高法院大法庭16日连续做出了两项令社会各界瞩目的民事诉讼最终裁决。其中针对夫妇可否使用不同姓氏的诉讼，最高法院首次判定现行《民法》规定的“夫妇同姓”合宪；而关于要求日本女性在离婚后六个月内不得再婚的《民法》规定是否违反宪法的诉讼，最高法院也首次裁定“禁止时间超出100天的部分违宪”，日本国会今后将据此修改禁止再婚的时间限制。

两项规定皆脱胎于明治时代

日本《民法》的上述两项规定皆脱胎于明治时代并延续至今，目前全世界也几乎只有日本存在此类专门的法律规定，因此在当今倡导“男女平等”和“反对歧视女性”的潮流下，日本最高法院的相关裁决不但成为了日本社会的焦点，也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关注。

1898年日本颁布了《明治民法》，该民法规定“户主以及家庭成员要使用‘家氏’”，姓氏被定义成“家”名，而绝大多数场合都是妻子成为了丈夫的“家”的成员。1948年新的日本《民法》开始实施，“家制度”被正式废除，结婚后的夫妇将会从父母的户籍当中脱离，成立一个新的户籍，但“夫妇同姓”这个传统却保留了下来。现行日本《民法》第750条就规定，夫妻结婚后必须改称男方或女方的姓氏，即夫妻有义务冠以相同的姓氏，然而实际情况却是结婚后改姓的一方有96%为女性。此外，同样沿袭于《明治民法》的现行日本《民法》第733条还规定，“女性在离婚和取消婚约的六个月之后才能再婚”，而之所以专门针对女性设置了再婚禁止期限，理由为离婚后短时间内再婚的女性如果生下孩子，可能会产生父亲是谁的争议。然而随着科技发展和DNA鉴定技术的出现，这一法律规定已经变得相当可笑。

为此，2011年小国香织等五名日本人和冈山县的一名30多岁的女性分别以主张“‘夫妇同姓’是对女性的间接歧视，违反了法律之下男女平等的宪法”和“针对女性再婚设限的法规与规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宪法相悖”等为由提起了国家诉讼和赔偿。

男女地位平等仍未实现

据悉，作为小国香织等五名日本人原告的律师在作法庭最后陈述时表示，“调查显示，在结婚的夫妇中约有96%的妻子会改成丈夫的姓。而不承认夫妻别姓这种法律本身就是对于婚姻自由的破坏，同时也是对于男女平等的不重视。这显而易见违反了宪法，是国会的立法不作为。”然而，日本最高法院在16日做出裁决时，15名法官中仍有10人认为“夫妻同姓”的规定合宪，同时，尽管全部15名法官一致认为将离婚女性禁止再婚时间设限为六个月违宪，但仍支持对女性再婚时间设限。

现行日本《宪法》第14条规定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而男女平等正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日本在1985年也签署了联合国的《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将提高女性社会地位和社会活跃度作为其“安倍经济学”的重要一环。而据日本总务省调查，2013年日本“夫妻共同工作家庭”的数量已经达到了1065万，而专业主妇的家庭即“丈夫单方工作家庭”的数量仅仅剩下320万左右。

然而在日本社会，这些法律、公约、政策和逐渐平等的夫妻经济地位并没有带来男女事实上的地位平等。此前，日本法制审议会在1996年曾提出《民法》修正案，内容为把禁止再婚时间缩短为100天，并实施“可选择夫妇别姓”制度，然而以自民党为首的保守派国会议员以“这会损坏家庭的一体感”为由否决了法制审议会的提案，连国会审议程序都没能列入。尽管近年来日本政府实施的舆论调查中，对“可选择夫妇别姓”制度的意见赞否双方开始逐渐变得旗鼓相当，然而从日本最高法院16日的裁决中可以看到，100多年前《明治民法》维护的男性氏族传统在日本仍有强大的生命力。而据世界经济论坛2014年发布的《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显示，在男女平等程度上日本排在第105位。

文汇报驻东京记者 丛云峰（本报东京12月16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