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图来自故宫博物院
01
1924年11月,溥仪出宫,紫禁城一时清空,遗老的圣地已不复往年之色。次年,故宫博物院成立,几百年的皇宫的功能开始变化。百姓对深宫大宅多好奇之心,而读书人关注的却是那里的文档遗产。有意思的是,新文化运动的参与者们,都对此地发生兴趣,胡适、钱玄同、刘半农不说,连俞平伯、魏建功也多次造访旧宫,写了感慨的文字。此后围绕故宫出现了诸多趣事,学术、诗文、艺术等缭绕此间,成了那时候一道特别的风景。
前几年读过紫禁城出版社的一本小册子,发现最初进入故宫的几个人都很特别。当时成立了清室善后委员会,一些文化人都列名其间。我注意到李玄伯这个人物,他和故宫的关系很深。在《溥仪出宫记》里,他细致介绍了其间的情况,已成了珍贵的资料。溥仪离开故宫的第三天,李玄伯就入宫清点文物,那时候作为清室善后委员会的成员,初入紫禁城时,感情复杂是一定的。一年后他成了故宫博物院的秘书,位置重要。从他的文章里,能感觉到彼时的心态。他们第一次进入宫殿的藏品地时,有点紧张,毕竟是当年重地,财物又多,只得小心翼翼为是。还没有从旧梦里醒来的宫中旧人,及狼藉于地的字画,暗示着这个地方神秘与离奇。这些参加清点文物的人,都意识到了任务的重大。
随同李玄伯同去清点文物的魏建功,后来写了一篇《琐碎的记载清故宫》,所谈颇细,记载了诸多旧事。毕竟是文字学家,史学眼光也十分锐利,他看人看事,处处留心,笔下的信息在今天显得弥足珍贵,文中介绍的文物颇多,器皿、旧书、国玺等都在,所记亦详。真有点统计学的意思。另一个学者庄尚严先生也和魏建功一样,参与其间的工作。在《故宫杂记》里记录了大内藏书的情况。他在书库里走了一圈,虽然颇有收获,但不及自己想象的那么丰富,一些善本书早就被人偷走或赏赐给人了。那么多的珍本秘籍,宫里人未必都珍惜,作为学者的庄尚严,其感受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初入宫里,庄氏颇为新奇,比如在军机处遇到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苏拉,知道他在宫里五十年,却不识字,问其内要,一概不知。庄氏方感到积习的厉害。在宫里生存,与世隔绝,不为外物所动,对人而言是活命的条件。那么多的珍品落入空房,蒙尘久久,可叹的岂仅是明珠投暗?
参加点查的人都有收益,主要是开了眼界。1925年4月11日,俞平伯在景阳宫御书房翻到大量文献,一时兴奋不已。他没有料到在此竟看到了朱元璋的谕旨。这是明宫的密件,清朝的人还那么好的保存着,一定有隐含在吧。俞平伯毕竟是新文化队伍中人,见到明代皇帝的资料,深切地感到专制之烈。他两天后在《记在清宫所见朱元璋的谕旨》写道:
书名《太祖皇帝钦录》——明代抄本。
书的样子:蓝面,黄签,经折式,文皆楷书,有红圈断句。
这本书里载的都是朱元璋的谕旨,以口旨密旨居多;但亦有长章大篇的,如《祭秦王文》之类是。所记的加分析之,不外下列四项:
1.他的家务(训谕诸王)。
2.杀戮臣子。
3.关于军政等国事。
4.没有重大意义的杂事。
这不是正式的官文书,乃是明宫的密件。看他训诸王的话,都无非是叫他们怎样防臣下谋逆,尤以对秦王死最为寒心。他说秦王是大约被进樱桃煎毒死的,究竟是否如此固是疑问,而他的疑神疑鬼的心理却全然流露了。他在那边告诉诸王说,仿佛是这样的:“你们看榜样罢!你们小心些罢!”史称明祖雄猜,是不曾冤枉他的。他的多疑亦非得已,只是骑虎之势不得不然耳。疑今先生说:“古之警跸,人民之畏其上也;今之警跸,在上者畏其下也。”(见《京报副刊》第一一七号)如他之所谓古,只是太古,我不得证明其非是;若他把秦汉迄明清亦包括在“古”里去,那位疑今先生未免专门会疑今。太不解疑古了。古之皇帝岂能远胜于我们之执政,他正在那边抖瑟瑟的害怕着呢!
俞平伯很少写这类文章,读此我们会觉得亲近得很。朝代更迭之际,王权的伎俩早已不是隐秘,读此我们也只能大发感慨而已。俞平伯等人在故宫清点旧物时,没有士大夫的心境,倒多是反省,乃是五四人的脾气。不像那时的一些藏书家,得到秘籍,则欣欣然,以为宝物在此,独得了天下奇珍,皇宫的沉重早就与之没有关系了。
清理故宫的旧物,研究清史,乃一些有学识的新式文人,几任院长都有学问,易培基、马衡都是不错的学问家。第一届理事的名单能看出建院的思路:汪精卫、于右任、蔡元培、易培基、马衡、陈垣、沈兼士,都在名单里。至于工作人员单士元、唐兰、陈万里、刘九庵、朱家溍,学问均好。现代学术一开始就投射到博物院中了。
但故宫博物院成立之初,困难重重。一是遗老们的捣乱,使工作常常受挫。二是政府官员的昏庸,几次欲毁文物,局面多危。1928年,国民革命军北伐成功,南京政府派马衡、沈兼士等五人接管故宫博物院,可是不久传来消息,国府委员会竟通过“废除故宫博物院,分别拍卖或移置故宫一切物品”的议案。沈兼士、马衡、俞同奎、吴瀛、萧瑜五人发表联合声明,力陈保护文物之重要。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我们现在想来,真的惊心动魄。
我注意到那时候人们对前朝的遗物持不同的态度。政客们取伦理的角度,以为多盘剥百姓之物,应从宫中移出;学者们则采取保护的措施,看重它是文化的财富,历史的与审美的因素都有,不可小视其间的价值。建院初始,杂事吵扰,外力涉足,置身于此中的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个是非之地。其后发生的人际冲突和社会变故,延续了皇帝时代的阴晴冷暖。
我第一次到故宫参观是八十年代中期,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常出进于此,渐渐对这里的遗存发生兴趣。去年末,我和友人参与了世界汉学大会,闭幕仪式就在紫禁城的建福宫。那天正是大雪的日子,一百多名汉学家走在乾隆当年的藏书楼里,惊奇地张大眼睛。同行的德国学者顾彬等人颇为高兴。一般游人是不能关顾到这个地方的。我知道这对参观的人是一种记忆的分享。可那些深味这里的历史的人,感受则是另一个样子的。不是涉足深处,也许看见的永远是漂亮的外表。
有许多奇异的人生在这里表演过,紫禁城曾关乎天下的运事,民国后却是文化脉息的一角。它深不可测的一面,似乎是永远也读不完的。
梨花,图来自故宫博物院
02
没有皇帝的宫殿,一切都沉默着。述说它的只是几个多情的文人。
第一个让我想起来的是王国维,他与紫禁城的关系颇值得考量。这个学富五车的人物,却有着遗老的气味,与其博雅的学识似乎不太相称。他于1923年进入紫禁城,成为南房行走,据说他自己也颇为高兴。我们且不说他的世界观,就学问而言,他给落日下的故宫带来的是一种玫瑰色的梦幻。古老的幽魂附在他的躯体,往昔的岁月在他那里凝固成信念的抽象。一个打通古今的人,原来的根扎在死去的年代,是思想史之幸还是不幸?
他在故宫的前后几年,正是学问大进的时期。历史学、哲学、考古学,都有建树,尤其注重明清两代的资料,对一些历史的文献很有感觉。比如从奉天崇谟阁所藏的《太祖高皇帝实录》,考察清诸帝相貌,有一点美术家的感觉。那是好奇心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就不好说了。而对清初的钱牧斋、吴梅村也有兴趣,似乎要寻找别样的东西。钱牧斋身后被诟病者多多,王国维看到了世态炎凉,对世人的功利之心大发感慨,真真的有趣。而他为吴梅村辩护,指出诗文不可随意解释,亦见史家心性。
溥仪的离宫,对王国维是个不小的刺激。他也不得不结束宫里的生活,来到清华大学。在大学的日子,也一直关心故宫的各类文物的消息,暗自从事相关的研究。较之于一般人,他更懂得它们的价值。在与马衡、沈兼士等人的书信往来里,我们能够看出这一点。
民国初,清代图书文物遭到劫运。王国维痛心疾首。他在《库书楼记》沉痛地陈述了国朝档案遭到破坏的原因。说那些奏表、题本,极具文献价值。当事者不以为重,多次要焚烧,罗振玉等力阻,才保存下来。这些文献被保留下来时,王国维作文一篇,就是《库书楼记》,他说:雍、乾以后,政务移于军机处,而内阁尚受其成事,凡政府所奉之硃谕,臣工所交之敕书批折,胥奉储于此,盖兼宋时宫中之龙图、天章诸阁,省中之制敕库班、簿房而一之。然三百年来,除舍人省吏循例编目外,学士大夫罕有窥其美富者。宣统元年,大库屋坏,有事缮完,乃暂移于文华殿之两庑。地隘不足容,其露积库垣内者尚半,外廷始稍稍知之。时南皮张文襄公,方以大学士军机大臣管学部事,奏请以阁中所藏四朝书籍,设学部京师图书馆,其案卷,则阁议概以旧档无用,奏请焚毁,已得谕旨矣。适上虞罗叔言参事以学部属官,赴内阁参与交割事,见库垣中文籍山积,皆奏准焚毁之物。偶抽一束观之,则官制府干贞督漕时奏折;又取观他束,则文成公阿桂征金川时所奏。皆当时岁终缴进之本,排比月日,具有次第,乃亟请于文襄,罢焚毁之举,而以其物归学部,藏诸国子监之南学,其历科殿试卷,则藏诸学部大堂之后楼。(《王国维集》第二册三三四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文中的所指,也有清朝文武人员,不独民国人士。在王国维的文章里,介绍了罗振玉保护大内档案的过程,有嘘唏不已的伤感。他的爱文物,胜于生命。知其学术价值不浅,故振之于灰暗之时。文章写得沉郁顿挫,无量的悲凉于斯,其志其情,流露无余,真的是磊落不已的。
对清代文献的类似感慨,许多文人均有之。金梁、蒋彝潜、孙楷第等都有文章行世,谈及此事。孙楷第偶遇到大内流失出的资料,很是关注,一面也为宫廷间颟顸的行为而扼腕。他说自道咸以来,朝内已不注重图书文献的整理,留下许多遗憾。他的感受虽没有王国维深切,而体味也绝不亚于此的。
较之于王国维的彻骨的声音,新文学的人物的态度有所不同。比如鲁迅吧,也谈过“大内档案”的事情,笔触是没有上述等人的呆气。鲁迅到南方后,看到新闻界的热炒,觉得许多有些离谱。于是出来道出其中细节。他看故宫里的文物,眼光是另类的,反显出王国维的老实。罗振玉讲“大内档案”的重要,王国维也随着认同,是同孔出气的。然而鲁迅也看到了罗振玉的世故,在对待前朝遗物时,未尝没有私心。王国维死前,也许意识到了此点,可惜没有去说,深层原因我们不得而知。鲁迅说他老实,真是一语中的。
围绕前朝的遗物,有无数可叹的故事。要不是鲁迅叙述出来,我们大概就不会知道一些细节了。鲁迅对金梁、蒋彝潜、王国维的看法都有保留,把“大内档案”不是当作一个事件来谈,而是一种社会现象看。那时候参与了许多文物保护工作,知道其间的微妙之处。他写夏穗卿、谈傅增湘,把官场的形态活生生地再现出来。鲁迅叙述人们对前清遗物的态度,真是国民内心的表演,各怀心事,无人负责,形象可鄙。不错,旧物要保护的。但如何鉴别,如何研究,都要细作,可惜没有人为之。连鲁迅也敬而远之,觉得意义不大,绝没有王国维的国学冲动。我读鲁迅的那篇《谈所谓“大内档案”》,看到了官场图,你能理解公共财产如何不易保护,人的自私与可怜。前朝遗风对后人不过利益的一种。连同那些秘籍信札,在鲁迅看来大多不过是废物,虽然自己不赞成销毁。
在教育部工作的时候,他目睹了文物散佚的痛史。岂止是故宫资料,社会其他领域的文物遭受的破坏,亦不可尽数。可悲的是,那时候懂得其价值的人不多,很多都放置在一些地方。而懂行的人只知道宝而藏之,却不研究,也就偷掉,在公众的视线中消失。他叹息说:中国公共的东西,实在不易保存。如果当局是外行,他便将东西糟完,倘是内行,他便将东西偷完。而其实也并不但是对于书籍和古董。(《鲁迅全集》三卷五六七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中国的朝代更迭,往往是尽毁前朝的遗物,不留丝毫的痕迹。宋之于唐,明之于元,大抵如此。惟有清代人不凡。满人入关后,保留了故宫和十三陵,实在是有气量的。而民国的政府,已没有多少力气关注此点,要不是几个文人的呼吁,也许今天许多资料早就看不到了。
海棠,图来自故宫博物院
03
近人描述故宫的文字,有一些我很喜欢。那多是文人凭吊往昔的感伤之作,不都是遗民之曲,乃读书人的忧患之音,还有几许流年碎影的叹惋。许多学人、画家在此留下足迹,也成了紫禁城历史的一部分。
我常常想起朱偰这个人,现在的青年大多不知道他了。他才华不俗,也是我心仪的人物。朱偰的道德文章都好,他是朱希祖之子,留学过德国,后成文物专家。1935年作《北京宫阙图说》,谈到紫禁城内外拍摄的过程,内心的隐痛表露无遗,书的自序说道:建国二十一年夏,余归自西欧,时辽东失守,幽燕垂危,万里梯航,归心似箭。将近古都,初见远山暧暧,雨色空濛;继见迢迢长垣,槐柳依然。既至永定门,遥见景山五亭,巍然天际,宫廷楼台,错落烟雨之中,黯然兴故国之感。又历三年,蓟北风云日亟,故都文献,有不保之虞;重以六月二十八日事变,亦增北征之志。盖北京故宫,为明清两代六百年来大内之地;而城内外坛庙寺宇陵寝,又为辽、金、元、明、清五朝文武制度所系。设一旦不幸罹劫灰,而文献荡然,使后世考古者,又何从而睹当年制度耶!士大夫既不能执干戈而捍卫疆土,又不能奔走而谋恢复故国,亦当尽其一技之长,以谋保存故都文献于万一,使大汉之天声,长共此文物而长存。因于二十四年七月,重来北平,蒙故宫博物院院长叔平马衡先生慨允,得在故宫及景山、大高玄殿、太庙、皇史宬等处摄影,计穷二月之力,在京城内外摄影五百余幅。因汇为一编,附故都纪念集五种出版……盖自古以来,盛衰兴亡,感人最深,文物沦丧,尤多隐痛。故元魏既衰,杨衒之有《洛阳伽蓝记》之作;南明覆亡,余澹心有《板桥杂书》之书。然《伽蓝记》写于洛阳既徙之后,徒深禾黍麦秀之感;而《板桥杂记》亦作于明社既屋之后,更增河山故国之恸。遥念故都,形胜依然,而寇盗横行,山河变色!能不凄怆感发,慷慨奋起者哉!(《孤云汗漫——朱偰纪念文集》三五三页,学林出版社,2007年版)
朱偰是性情化的文人。我读过他和朱自清去欧洲的船上的和诗,才气不亚于朱夫子。此后有诸多专著行世,颇有成就。五十年代,因保护南京城得罪了官员,被打成右派,命运凄惨。他的留恋旧物,是有大的情怀的。在那时候,意识到此的人不多。仅有几个读书人可以谈谈,世风俗之又俗,其感叹不过林间微风,一逝而去,荡不起涟漪的。但那文字一唱三叹之韵,我初读时就颇为感动,如锥刺骨,久久不忘的。那绝非遗老的吟哦,而是知识分子的慈悲与大爱。直到其离世,能解其语的人不多,真的是寂寞地来,又寂寞地去。生命的热弥散掉了。
上面的是沉重的记忆,且不说吧。
时过境迁,谁还记得皇城的苦涩呢?故宫也给文人墨客诸多参观的喜悦。自然是书画的展览为多。那里的藏画,倒是最吸引文人的部分。比如郎世宁的作品曾风靡一时。民国初年,郎世宁的真迹展出在展览馆里,许多画家为之倾倒,纷纷模仿。西洋画家的笔意早就散落在国画的意蕴里,这才是艺术变迁的混血的魅力。那时居京的画家,只有齐白石、陈师曾气象不俗,余者还过于老气者多。徐悲鸿到北京后,很快感觉到了这一点。
徐悲鸿在很早就注意到了故宫的藏画,待到辛亥革命后,就有了去那里考察墨宝的机会。1920年5月5日,他率北京画法研究会的二十余人到故宫的文华殿参观旧画。那时候教育部正主张美育的普及,北京的知识界对绘画的研究也方兴未艾。他几次在故宫读画,对其中的作品叹为观止。他曾有短文《故宫所藏绘画之宝》,其中云:
中国人自尊之画为山水,有两国宝,已流落日本:一为无款之郭熙画卷,一为周东邨《北溟图》。中国所有之宝,故宫有其二:吾所最倾倒者,则为范中立《溪山行旅图》。大气磅礴,沉雄高古,诚辟易万人之作。此幅既系巨帧,而一山头,几占全幅面积三分之二,章法突兀,使人咋舌!全篇整写,无一败笔。北京人制艺之精,真令人拜倒。
一为董源《龙宿郊民》设色大幅。峰峦重叠,笔意与章法之佳,不可思议。远近微妙,赋色简雅,后人所谓青绿,肆意敷陈,不分前后,莫别彼此者,当知所法。郭河阳有四幅,其山林一帧,清音遐发,不同凡响。(《徐悲鸿随笔》一一三页,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他的看故宫,是和敦煌、龙门石窟等遗产地一同比较,相提并论的,绝不是陷在一家之地。因为有对比,就对紫禁城内外的艺术多有比较。也意识到了帝京的问题。他说京调只思媚俗,殊无趣味。居京的林琴南本来生活在高山峻岭之间,却模仿江苏不成材的王石谷,真的可叹也夫。而故宫里大凡好的艺术,是有高远之调的。
徐悲鸿后来意识到,中国的绘画,要起飞起来,非得引来域外艺术不可。囚禁在紫禁城里,格局就小了。他到印度,去法国,访意大利,游缅甸,都是要吸吸外来的空气。在他看来,故国的绘画凡有气象者,多带混血的痕迹,出离古老的围墙,艺术才会活起来吧。
许多画家醉心于旧宫的字画,这里成了人们造访的圣地。但那些有眼光的人,却从城里进去,最终又出来。像陶元庆、司徒乔都走向了民间,他们知道,宫外的世界,更为丰富而伟大,他们喜欢贫民的艺术,远离贵族的台阁,是自有道理的。
故宫的寂寞,只有从它身边悄然溜走的时光知道吧。
未完待续
学者孙郁
编辑:朱佳伟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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