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利民是上海市公安局闵行分局刑侦支队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的一名法医。如今,他也是全闵行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高级工程师,同事们都称呼他为董法。董法在5年前荣获的一枚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如今依然静静躺在他的铁皮柜里,5年后,他坦言自己压根没(改)变。“古话讲,‘牛吃稻草鸭吃谷’,我是一名普通的法医,工作要实在。奖章是对我认可,也是要我以后更不能有一点点差错,反而压力又大了很多。”
同许多劳动者一样,现年52岁的董法依旧在工作岗位上。4月30日,他在刑科所接待室整理检材,进行着案件受理的工作。董法表示,自2010年始,随着地区治安管控能力的提升,作为一名法医,他对恶性案事件断崖式下降有着非常明显的感受,这从接处警的频率和勘查现场的工作量上可以感受出来。在个别案子当中,家属可能感觉是案件,但是经过董法的排查事实并非如此。
2015年3月4日中午,董法接到一起群众举报的“重大刑事案件”。董法赶赴现场了解到,在浦江镇某个小区外的小河旁,一位老妇人倒在小桥的北侧,头朝南侧卧倒。经过120确认老妇人已经离世。通过初步的体表检查,董法掌握了几个细节:一是老妇人与眼睛齐平的鼻梁处有一道深红色的淤痕。二是老妇人的裤腿斑驳的泥水痕迹,并有几处磨损的缺口,小腿下侧有部分横向的淤痕。三是有一辆自行车车头往南靠在桥面中央的隔离圆柱上(桥面左右左右两侧是供车辆推行的斜坡,中央则是供行人步行的楼梯)。家人怀疑自家老人一定是被人抢了才会有如此有那么多的痕迹。
董法首先观察了周边的视频监控情况,走访排摸了周边的商铺店面,甚至还在现场实际测量了桥面的数据,在完整询问家人关于老人的日常起居和生活习惯后还原了一个同家属“脑补”故事完全不一样的“现场”。
老妇人每日都有外出散步的习惯,因为腿脚不便选择了使用自行车作为辅助工具。当日清晨,她按例推着自行车自家出发,准备由南往北穿过小桥去菜市场溜达一圈,在上桥过程中心脏突感不适,下桥后已觉非常不舒服,于是调转车头准备穿桥回家。因为已经没有体力,她便将自行车靠在了就近的隔离柱旁,刚操作完便失去知觉重重地摔了下去。因为桥面中间是台阶,鼻梁处、小腿处的淤痕与裤管上的破损,就是人体磕碰到台阶阶面所留下的痕迹。当日清晨尚下过小雨,老妇人尝试挣扎着起身留下了裤管处的泥迹。
虽然没有监控可以证实上述的初步推论,但是所有家属都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家属从自家老人被抢的愤恨中开始深思对老人的照顾和关心是否足够。董法也表示,这只是根据体表检验的一个推断,如果大家对死因仍然存在异议的,警方可以进行解剖、检验进行深度的分析。“完全一样的案子是没有的。”这是董法当时表述,这同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提出的“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哲言一样,而不同的是,后者阐述的是是事物的规律,后者透露出董法对每一起案子的态度。
90年代,董法报考的是有民族预科的上海医科大学法医系。1994他从上海医科大学,当年7月进就加入公安队伍公安。在长达33年的法医岗位上,董法发现很多学长都迈上了医院的行政岗位,很多师弟都走上了领导岗位,但是他依旧是那位一出警就要背着40斤手提箱包的普通法医。就算是已经被同事认定为“老法师”,董法依旧觉得自己是“低段位”的学生,距离“资深”很远的距离。
1996年,董法跟随人生中的第二位带教师傅闫建军开启了职业生涯,“要达到他的高度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到的。”董法认为自己的职业和竞技项目一样,从事此行业的人有很多,但是能够登峰造极太少。“他如果在10级(这个段位),我也就在4级(这个段位),尤其是在大案当中,高下立见。”,
当年,董法在实习期间,接报了一起案件:在一个老式公房里,母女俩儿煤气中毒。女儿已经滚到床下。从两位死者的尸斑、呕吐等症相来看基本可以判断是煤气中毒,且两人都没有外伤。“当时我就武断给出是煤气中毒的决定。闫法医在现场逐一仔细排摸发现了一段煤气管道的橡胶管,他提取到检材以后还拿起来闻了一下。”离开现场,董法的带教闫师傅就开始了提问环节,关于这一段橡胶管的问题无人作答,但是董法很清楚自己遗漏了什么。这段被闫法医闻过的橡胶管一定是关键,这是一段被通过煤气的橡胶管,也是一段被自己看到却被忽略的橡胶管!虽然闫法医没有解答,但是董法说,自此以后他就明白了橡胶管是否使用过的区分方法。最后上述案件确是命案,凶手就是家中的男主人。自此,在日后的工作中,他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工作体系,包含对现场的时钟台历、食物的霉斑酸腐、时段的阴晴雨雪情况、甚至空间里面独特的温度、湿度都成为了他要研究、参考的标准。甚至没有勘查结束,他都不轻易下结论。在影视剧中,与神探找到一个线索就能下结论不同,他认为在“在现实情况中,这样的武断很‘危险’。”
董法出生于地处蒙、辽、冀三省区交汇的一个山区,喀喇沁旗。因为父亲是警察,打小他就觉得制服特别神气。高考那年,他是赤峰的高考状元,是村里第二个大学生。那一年,整个山区敲锣打鼓把他送到了车站,就这样,他离开了熟悉的村庄和牛羊。
“如今,我是不大吃肉的。很多人觉得这可能和我的工作也有关系,毕竟是法医,时时刻刻都要和尸体打交道,看到肉我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说来也奇怪,我可能注定就是要走上法医这条道路的。在我很小的时候,额吉(母亲)煮了一大锅子肉,馋嘴的我偷偷拿了一个大铁勺挖了一大勺子肉就准备狼吞虎咽,但是因为太烫了,我整个嘴巴都被勺子给烫坏了,但因为是偷吃,哪里顾得上那么多。那一勺子肉可把我给吃饱了吃撑了,我现在感觉那一回已经把我这辈子的肉都给吃光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我要走上这一条路吧(笑)。”
董法认为,做法医一定要具备三种优秀特质:能够吃得起苦、具备综合研判、善于融会贯通。为何第一条竟然是吃得起苦呢,有一次董法在野外对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进行初步检验,被恶臭“吸引而来”的拾荒者在警戒线外说 :“你这个活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干!”,自此董法笑称自己是被拾荒者都看不起的职业。
2017年,根据第九届“感动闵行·可爱的闵行人”法医董利民的真实案件改编的影片《“无言”的秘密》。在“光荣城市·梦想绽放——党的诞生地的故事”上海市市民微电影节上荣获了金奖。董法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出席领奖,他觉得作为一名法医在勘察现场,尽力解开谜团才是自己最本职的工作。
去年,年过五旬的董法第2次参加义务热血。经历过无数次“大场面”的他说:“我要在临近退休前抓紧时间多献几次,(这样子就可以)多救几个生命了。”
作者:何易
通讯员:陈春
编辑:周辰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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