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岁的德国钢琴家德慕斯是“维也纳学派”代表人物。武浩摄

21日晚，在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里，87岁德国钢琴家约尔格·德慕斯在钢琴独奏音乐会现场，因为不满观众席中有孩子持续发出的声响而中断了演出，并用德语申饬了几句，虽然几十秒后演出继续进行，但这场高艺术水准的演出和这段不和谐的“插曲”，经过本报微信公众号“汇演”首发文章的推送，迅速刷屏，引发热议。

当晚以及第二天，“汇演”在微信平台和今日头条客户端共收到评论300多条。有现场观众回忆说，“始作俑者”是一些年龄比较小、自控力差的孩子，但不顾影响坚持让孩子留在音乐会现场的家长，才是被诟病的众矢之的。也有网友建议：“带娃接受艺术熏陶当然是好事，但也要根据孩子年龄、接受度来挑选剧目。儿童剧当然没问题，不太长的歌剧、芭蕾也勉强可以，但是带来听这种需要观众保持绝对安静，坐得定并且注意力集中的独奏会，就未必合适。或许，在家听唱片先体验一下，根据孩子的接受度和可控性，再带进音乐厅，才更明智。”

剧场“熊孩子”，说到底是背后“熊家长”的问题。近年来由于观众不文明行为而导致演出变“车祸现场”的状况屡有发生；而“熊孩子”也只是剧场不文明行为的代表性表现之一。随着申城文艺生活的日益丰富多彩，如何引导观众文明看演出，更加科学规范地管理剧场，是值得研究的新课题。

拍照、说话、随处走，剧场是你家？

“阿婆，剧场里不能摄录。”“啊？昨天手机没拍好，今天特地带三脚架来的！”

“先生，请出示本场演出票，一人一票。”“我家小孩只有两岁，看不懂的，也要票？”“是的。按规定1.2米以下不能入内，因为这场是儿童剧，小朋友可以进场，但必须凭票。”“那他交给你们，我进去看。”(这位先生居然把孩子往工作人员身上一推了事。）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情节，都是剧场管理者们随手记下的真实案例。

显然，剧场管理，远远不是管好“熊孩子”就行的。有个别成年观众在剧场内不顾劝阻随意拍照录影；演出期间随意走动、相互交谈，相比之前不顾乐曲欣赏惯例随意拍手叫好，简直已经不是问题了。文明观演究竟应该怎么管？

记者了解到，2014年上海市演出行业协会与上海大剧院等11家剧院签约，试点实行《上海市剧场管理标准》，其中有一条规定：除怀抱婴儿不得入内外，1.2米以下儿童在成人陪伴下可以持票入场观演。《标准》本意是想让更多孩子接触舞台艺术，但经过一年的实行，在维持观演秩序和体谅观众情绪的天平上，各家剧院也是操碎了心。

德国钢琴家德慕斯在上海贺绿汀音乐厅“发飙”事件，让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副总经理陆菁格外在意。因为12月初，德慕斯将与上交合作登台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陆菁告诉记者，目前音乐会现场管理碰到的最集中的问题就是，很多家长对于上交音乐厅“入场观众身高限高1.2米以上”的要求不理解。接待处礼宾工作人员常常要就此问题面对家长们的理论和争执，甚至大声吵闹，为了不影响其他观众，不得已之下只能破例放人。但在音效“纤毫毕现”的专业音乐厅里，小朋友入场后一旦无法自控，音乐厅就会面临“严重影响演出效果”的更大风险，为此也是屡遭众多观众吐槽。

“目前各大演出机构节目和受众的定位亟需加强，专业的剧场应该承担起引导观赏的责任——什么样的观众适合欣赏什么类型的音乐会，需要更加专业、更加‘体贴’的导赏”，陆菁说，严肃的音乐会需要绝对的安静，孩子无论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没有达到欣赏的标准，艰涩的乐曲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合适，“有时候家长拗不过孩子听了两个曲目就离场，也是另一种资源浪费。”她认为，“让孩子接触剧场音乐会的更好形式，是设置类似音乐开放日这样的活动，专为孩子们开放，舞台形式和音乐家都会有更大的宽容度。”

不要让孩子哭着离开音乐厅

孩子的天性决定了他们在将近45分钟时长的半场音乐会中无法始终保持精神集中，尤其对学龄前的儿童，听学术性较强的音乐会就成了极大的挑战。上海音乐厅总经理方靓对家长们“望子成龙”的期盼十分理解，但也有着这样的担忧：“如果家长以熏陶的名义生拉硬拽孩子听不适合孩子们的音乐会，很可能会产生反效果——孩子在观看过程中受到的束缚和压抑，会反过来影响到他们对音乐的认知，甚至让他们对音乐会本身产生抵触情绪。”方靓就曾经见过很多次孩子们从音乐厅走出去时哭闹着说：“我再也不要来了。”每每有孩子流泪离开的画面，总是让她很心痛。家长带孩子来到这样的环境，感受的不仅仅是音乐本身，还有与之相关的情境——难道孩子们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和礼宾人员在高雅的音乐厅里吵架甚至动手？原本应该是亲近高雅艺术的殿堂，一不注意，恐怕会变成让孩子远离艺术的元凶。

令人欣喜的是，越来越多剧场方、演出主办方已经意识到可以通过科学管理、加强演前导赏、推出儿童专区等方法，引导观众更专业地欣赏艺术。今年12月，上交音乐厅将在演出厅外面搭建一个活动空间，提供1.2米以下的孩子的托管服务。届时，带着孩子观演的家长就多了一种选择——可以选择自己入内看音乐会，把孩子“寄存”在活动区域。相信通过各界的努力，虽然《标准》并没有改变，但随着管理和服务的提升，会让剧场内“不文明”的观演现象少一些，再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