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待一列火车,一列把你带向远方的列车,你知道这火车可以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但你无法确定,然而无关紧要,因为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盗梦空间》
01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某一天的某个场景,你似曾相识,仿佛经历过。可是,你又很确定,它是在你的有生之年第一次发生。
那种感觉只是在一瞬间十分强烈,就攸然散去了,但你不可能忘记。
你或许也做过这样的梦:如史诗般宏大,在梦里,你见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灾难和杀戮,或是山崩地裂、洪水滔天。
醒来时,你会恍惚:梦里的一切,竟比眼前的这个现实更真实。今夕何夕?你究竟身在何处?
02
很少有人真正感受过“时间”。
不信,你试着抛开所有那些提醒你“时间只是个数字”的电子设备,试着想象你回到了钟表发明以前的原始时代。在你所在的空间里随意走动一下,睁大你的眼睛,展开你的听觉,打开你的每一个毛孔,完整地去感受一下时间的“流逝”。
那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你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但一切又变了。一切都新鲜起来,你仿佛在每一刻里重生。
03
你也会想这样的问题:如果时间是无穷的,那么,在“我”之前的时间的尽头在哪里?在“我”之后的时间的尽头又在哪里?如果时间是无尽的,那么,哪儿来的“开始”?哪儿来的“结束”?1300年前,张若虚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1300年后,还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
古人想过的事,你会依然想;你想过的事,后人也会再想。
04
至于再过很多年以后……月亮还在吗?人还在吗?
月亮不在了,会不会又出现第二个月亮呢?它是不是又等来了第二个“第一个人”呢?
谁敢说,这一切没有重复发生过呢?
05
《圣经》里说:“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有哲学家试图用两个形而上的原则来证明这句话,这两个原则是:时间无限,力(宇宙的基本材料)则是有限的。
有限数量的潜在状态,和无限数量的已经流失的时间,其逻辑结果是:所有可能的状态必然已经出现过,现今的状态一定是项重复。
时间往后永恒地延伸,那么,在这样无限的时间当中,所有构成世界事件的重新组合,必定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你此时的状态,曾经出现过,未来也会继续出现——这不足为怪。
06
时间是人类迄今为止被人理解很少的事物。
纸片上的平面二维人物,理解不了立体的三维世界;我们受感官局限,也理解不了超越我们感官的存在。
许多科幻作品,在讨论异于人类的“时间观”的可能性。比如,时间是环形的,不是单行线的,它不是“先因后果”,它是“因果同时发生的”: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发生。
这样的视角,堪称人类世界的“神”:能预见未来,看见一切的宿命和结局。
又比如,我们不再被动地等待时间从我们身上碾压,我们可以跨越时间,来一场穿越,快进到未来,或返回到过去,衍生出数个平行世界;而A平行世界的“我”,会微妙地感应到B平行世界的“我”。
一切玄妙,皆因时间而生。
07
梦境中的世界,十分奇异,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梦境看似胡言乱语,但是超越了时空,也可能因此成为神秘的节点:梦境可以连接过去和未来,也可以连接不同的平行世界。
不同的时空,在没有任何物理归属的频率中——梦里,偶尔交汇了。梦就像一扇任意门。
梦境中的某些片刻,令我们延伸了“此生此世”:我们在梦中看见了过去(甚至是远古的过去),看见了未来(甚至是无法想象的未来),也看见了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尽管这样的感应是烟火般忽明忽暗,转瞬即逝。
庄生梦蝴蝶,醒来后问:不知是我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我呢?
也许,本来就是同时梦见的吧。
08
宇宙的基本材料,一直在动态的随机组合变化中;具体到个体的境遇,都是偶然。
南朝的范缜说:“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入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同一棵树上的花,风一吹,有的落在了锦席之上,有的落入了粪坑,完全是随机分配。
如果锦席之上的花因此嘲笑粪坑里的花,就有些不自量力了,它和它之间,哪儿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阵风的缘故;只消一丝毫的阴差阳错,它们之间就会调换位置。粪坑中的花,分担了锦席之花可能的命运。
《我们最后能拥有的》
宋涵 著
作者简介
宋涵
宋涵,一个清醒又浓情的人,许多读者从她的文字中得到温暖和启发。著有《只有时间不会撒谎》《不可慢待的孤独》《生育对话录》《我们最后能拥有的》。
编辑:朱佳伟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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